第452章 李纨:荒唐的梦
大观园,栖凰苑。
纱帐轻摇,李纨如海棠春睡般的玉颊泛起醉人的酡红,恰似朝霞浸染雪岭,琼鼻中无意识的逸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腻哼,枕畔素手虚虚推拒,却如弱柳拂风。
陈淼垂眸看着佳人娇媚的神态,她眉梢眼角皆是醉意,不由的轻笑出声,凑在丽人晶莹的耳垂旁,低声戏谑道:“难为珠大嫂子守着这清冷日子。”
他都没想到,李纨居然适应的这么快,看来多年孀居的生活,她的日子很苦。
这戏谑之语恍若惊雷,令李纨猛然回神,心头涌上一抹羞耻感,杏眼圆睁却难掩眼底氤氲水雾,颤声道:“我...我...”
她唇齿微启,本欲以三从四德的规训斥退这越矩之举,然话到喉间却说不下去,只剩一声气短的嘤咛。
自贾珠早逝,她年少守寡,唯与儿子贾兰相依为命,封建礼教如无形枷锁,令她不得不肩负守寡重责,生活日渐单调乏味。
加之贾母、王夫人的疏淡,内心的孤苦与生活的艰辛,皆如鲠在喉,难与外人言说。
青春丧偶,她“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这般一眼望尽的岁月恰似古井无波,心亦如枯木槁灰,行尸走肉般将就活着。
幸而有儿子贾兰,自幼聪慧懂事,如微光一般,为她荒芜的生命注入希望。
眼下,少年的恣意与霸道,如投石入水,在她冷寂心湖掀起涟漪,那抹难以名状的悸动令她本能的沉溺其间。
念及此处,李纨只觉羞耻难耐,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乃堂堂国子监祭酒,岂可行此浮浪之事?
陈淼看着李纨眼角泪水,抬手轻拭,嗓音低沉而蛊惑:“好嫂子,且将这一切抛诸脑后,就当是黄粱一梦,待梦醒时分,便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大抵能理解李纨心中煎熬,自幼受礼教熏陶,恪守妇德早已刻进骨子里,令她只能深埋情感与渴望,在众人面前维持端庄贤淑。
她的守寡人生是毫无生气的灰色,日常着“青哆罗尼的对襟褂子”,不见胭脂水粉,孤寂如曹公笔下“心如枯槁,唯知奉亲养子”。
然正值桃李年华,谁又能真的心如古井、波澜不兴?
原著中,贾探春提议在大观园成立诗社,李纨闻讯第一个欣然响应,更自荐担任掌坛之职,如此开心和踊跃,何尝不是因寻得一桩合于“礼教”框架的乐事,足见其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热望。
此刻李纨内心的纠结与挣扎,不过是那根深蒂固的礼教束缚,让她在本能的悸动与道德的谴责之间痛苦徘徊。
当然,知晓归知晓,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陈淼没有退缩的道理,此刻若抽身而退,反倒是用礼教的钝刀再往她心口剜上一记。
“梦?”
李纨面色微怔,弯弯睫羽下眸光流转,似有春水微澜,即便这是一场梦,也是一场荒唐的梦,焉能视若无睹。
然而还不等她思绪落定,却见少年已再度覆上,那温软的气息,教人心尖儿不由得发颤,醉意顺着血脉漫上心头,将那些被礼教压制多年的情愫轰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