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人心险恶(第2页)
“几个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臣,弄得李斯想说重话都要悠着点,生怕把那些人气死了。”李缘严重怀疑大秦这个时候就有人碰瓷了……
嬴政没再说什么了,他相信李斯不至于被这点事难住。
但这份提案……
“其实寡人早有这个心思。”嬴政说:“经过两年的推广,愿意种植的百姓也多了起来,但现在受制的除了农种数量外,最大的还是那些传统贵族。”
李缘从后世拿来的那些新农种产量确实很高,能养活很多人。
但同样的,秦国那些传统贵族们,会全面跟进的同时,私底下对佃农们的压榨也会提高。
要知道,他们掌控的土地包括隐匿的、估计占全国耕地面积的三四成。
如此庞大的面积,如果产出的粮食无法被朝廷统一规划,万一这些贵族想在这上面搞点事,粮价可能会反过来把百姓压垮。
没有战争的古代盛世下,贵族收割财富的镰刀,也会是底层百姓的苦难。
嬴政可不希望到未来某一天,大秦明明粮食够多不至于饿死人,但却被那些传统贵族搞得依旧民不聊生或者朝廷利益大规模受损。
李缘有些恍惚,嬴政这说得,好像有个例子……小日子农协。
一个在底层百姓和政府中间两头吸血,最终搞得政府要面对民怨沸腾、百姓饿肚子还买不起自家的米的吸血怪物……
他给嬴政说了下这个农协,最后却话锋一转。
“虽然我知道这个担忧很有道理。”
李缘说:“但是,我觉得两害相权取其轻吧,那个时候只要朝廷力量够强,百姓总能比现在过得好吧?至少没被贵族隐匿的大部分百姓,还是能吃饱饭?当然,这是我的想法。”
嬴政点了点头,将这份提案暂时搁置。
说到底,现在他们所缺的,还是因为百姓出身的人才或者寒门子弟不够多;如果够多,哪还需要考虑这么多屁事,直接调动大军一家家找上门,要么交人交地低头服从,要么全家送去矿山。
嬴政终于体会到了那一句话的威力:
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
……
成都县。
郡级医馆内。
距离年节只剩下三天,一场‘毕业仪式’正在医馆的后院里举行。
医馆内的二十多个医官,教出来的两百多个学生,在今天即将走出医馆。
中医是一门极其庞大的学问,仅仅两年的时间,是完全不够一个人学到什么高深程度的。
但不管是医官们,还是这些学习的学生们,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也不是要医术有多高。
在一些医官眼里,医术是神圣的,要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绝对要是人中英杰,又怎么可能在这种一人带十几个学生的情况下用心教?
他们只不过是完成朝廷给的任务——为广大的乡村地区培养出数量足够庞大的赤脚医生。
这些学生的医术,在这些医官们眼中是完全不合格的。
但他们比肆虐在秦国民间的一些招摇撞骗的方士、巫医们要强多了。
一些简单的病,他们可以教导人们自行去采药;一些疑难杂症,他们也可以告诉人们不要听信一些骗子的。
在一些医官看来,这些人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在大王需要的时候,直接在广大的民间地区传播一些大王需要让人们知道的思想。
想到这个层面的医官只是默默猜测了一下,随即熄灭了念头。
这不是他能猜的,更不是能说的。
“好了,都好好回去过年节吧!”
蜀郡医馆馆长看着这些人,有些感慨,他们中最小的只有十八岁,最大的有三十多岁,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来自民间最底层。
“年节过后,你们就要去各县的医馆报到了,之后五天在县城、十天在城外巡诊,具体的考核事宜你们到了县衙后会有人给你们对接的。”
“我只有一个忠告。”
他看着这两百多人,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二十多名医官,神情严肃。
“我们,都是从王宫太医院和科学院医学院里出来的,我们秉承着医家最仁慈的心;你们是我们教出来的,哪怕你们不是我们的弟子,但你们走出去也可以自豪的说:我的医术来源于医馆的谁谁。”
“今后,不管你们走到何处,身处什么位置,都不要忘记了医家的信念,不要给我们抹黑!”
“还记得你们两年前来医馆时,我们对你们说的话吗?”
人群最前方,年纪最小的少年顿时道:“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
其他人也都念出了这句话。
据说,这句话来自于科学院医学院里,是国师说的。
简短的仪式结束了。
没有朝廷高官在场,也没有众多的观众。
除了医馆里新来的一批杂役学徒外,就只有他们自己。
走出医馆,街道上人群涌动。
离年节只剩三天,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了,此时是他们劳累了一年唯一能犒赏自己、也让家人幸福的日子。
面对这群从医馆出来的人,每个人胸前还挂着一个写有文字的小牌子,人们顿时看出了他们都是医官——对于有学问、尤其是医术的人来说,人们不会管他医术高不高,只知道他能救命,那就是医官。
最小的那个少年背着行囊,朝着城中的商行店铺走去。
他家在城外,年节回家,他想给家人带些礼物。
出城时,他的行囊再次变大了一点。
城门口不远处,两个男人用简易的木制担架抬着一个人停在路边,似乎是在休息。
少年看了他一眼,随即眉头一皱。
“你好,我是医官,能否让我看下你们的……同伴?”
“你这小娃子莫要骗人!你是医官?”有个男人一脸不信,少年指了指胸前的牌子,告诉了他们这是郡城医馆的证明。
得到同意后,少年才将手摸上了担架上的人。
这一模不得了。
“他已经死了,你们……”
“你胡说!”
两个男人顿时不干了:“他早上还跟我们好好的呢,只不过是晕倒了,你居然一张口就是说他死了,你是何居心?!”
“就是,胡乱给人说死了,你怕不是没什么本事在故意显摆吧?”
“你这小娃子真是……”
少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刚出医馆,就见到了人心险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