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三色芋圆奶茶
暑假结束得仓促, 开学第一堂课的话题是关于暑假的。
同学们或被晒得黢黑，或减肥成功瘦了一大圈，都是笑着在交谈暑假和父母出去旅游的趣事, 再唉声叹气的感叹美好的时间过得太快。
唐渺撑着下巴听他们说, 有点羡慕。
他们家要么是都在忙工作，要么就是在吵闹。
有人主动问她暑假过得怎么样。
唐渺还扯出个大大的笑来:“很好啊,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作业都是临开学才暴风速度写完的。是我理想中的咸鱼生活！”
“你不是回京市了吗，没出去玩呀？”
“我爸妈忙。”唐渺低头吃学校超市买的小熊饼干。
“好叭, 我爸妈说过年带我去京市玩，还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玩的呢。”
唐渺只是笑, 笑得又憨又让人心疼。
日子仿佛一个轮回，月考, 气温变化，秋季运动会, 随之而来的元旦和期末考, 和去年没什么两样。
只有学业变得越来越繁重，和周婉恵的关系却没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和。
夏季结束后短暂的过了一个秋，冬天就早早的降临。
江州难得一遇这样寒冷的冬天, 一月底的时候还飘了一场雪。
第二日起来是个艳阳天, 薄薄的积雪就开始融化, 气温格外的低。
唐渺就是这天感冒的。
这一感冒就断断续续地, 直到寒假来临也没有好。
唐弘毅已经在说让她回京市过年的事，但是想到要面对周婉恵，她头回生出了逃避的心思。
秦玉兰离得近才看出来些，心里不免叹气，终究是到了这个地步。
她摸着唐渺的头, 说:“留在这边陪奶奶过年吧，小猫走了，奶奶一个人孤单得很。”
唐渺心里一松，不用自己想借口应付唐弘毅。
时音回来了，拉着时尧来唐渺家里拜年。
时音这一年已经在娱乐圈初露锋芒，前途一片大好。
他们姐弟俩提了不少的年货来，在家里吃了午饭，下午时音说想喝前两天唐渺朋友圈发的自制奶茶。
唐渺开开心心地钻进厨房。
时音在客厅陪着秦玉兰聊天，把时尧踹进了厨房帮忙。
唐渺家里的厨房不大，时尧一进来就显得有点
窄了。
时尧在旁边看了会儿，才问:“我帮你做什么？”
唐渺转过去转过来的看，把洗干净的紫薯和红薯给他，“把这个切片，分开装到这两个碗里。”
时尧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把刀，说她:“使唤我使唤得挺顺手。”
唐渺戴上口罩，刘海又耷拉着，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你自己要帮忙的。”
时尧拎着菜刀，切起菜来像个大厨，菜刀落在菜板上“噔噔噔”地声音整齐有序，切出来紫薯和红薯片也均匀。
“我跟你客气的，你听不出来？”
唐渺的注意力全在他切的红薯片上，“你刀工好厉害！”
时尧乜她一眼，“还行，从小给我姐打下手练的。在家里你戴口罩干什么？”
唐渺这才想起来，他父母都身体不好又走得早，他们姐弟俩应该很小的时候就得学会这些生活技能。
她没继续沿着这个话题往下说，理了理自己的口罩:“感冒还没好，怕传染给你们。”
时尧就伸左手去探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
唐渺撞他手心一下，“感冒！不是发烧！”
“脾气还挺大，数学能自己学了？”
唐渺蔫了，“不能，班长说的都对。”
虽然这么说，但她指挥起时尧来还是一点不手软。
自制的三色芋圆奶茶，要先把紫薯，红薯，芋头蒸熟，然后捣成泥，再加入木薯粉揉成团，最后戳成小球状的芋圆，加清水煮熟。
奶茶唐渺用的红茶包，细砂糖先加水熬成焦糖，跟着倒入牛奶，放入茶包煮，煮好奶茶后加入煮熟的芋圆就可以。
时尧捞了几颗芋圆吃，点评道:“还不错。”
唐渺给他装好三碗，让他端出去分。
时音正被秦玉兰问到谈恋爱没有，她说现在进娱乐圈了，不像之前能随便谈，公司有规定的。
秦玉兰把公司骂了一通。
时音接过时尧给她端的奶茶，说起过年的事，喊唐渺和秦玉兰还是去他们家吃年夜饭，两家人也热闹一些。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还真是这么回事，我不推辞，回头等你姑姑去买菜叫上我，我跟她一起张罗年夜饭。”秦玉兰直接应下来。
时音的话题就转到唐渺的奶茶上:“渺渺
的手艺又好了哟~好喝！”
唐渺笑嘻嘻地看时尧:“尧尧也帮忙了，紫薯红薯都是他切的，蒸好也是让他捣烂的。”
时音“哦”一声，“尧尧可真能干啊。”
特意加重了“尧尧”两个字，像是在揶揄他。
时尧扫一眼唐渺，她倒是挺会看风使舵，说数学的时候就是“班长说的都对”，现在又成了“尧尧”。
唐渺低头喝奶茶，装死.jpg。
……
后来这个年还是跟去年一样，两家凑在一起，小孩玩小孩的，大人忙着张罗吃的。
时尧表弟小学六年级，马上要小升初考试，结果这回期末考试数学没及格。
大年三十这天，唐渺跟着秦玉兰过来的时候，小表弟正在面壁思过。
听见开门声，他委委屈屈地看过来，秦玉兰连忙问怎么了。
时尧说:“数学没及格，让他补课还逃课出去和同学玩鞭炮。”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一眼唐渺。
唐渺立马瞪圆了眼睛看回去，那意思仿佛在说:我能及格的呀！看我干什么~
时尧把她们让进门来，招呼去沙发上坐。
秦玉兰放下东西就进厨房去和时娴一起做饭。
剩下几个凑在一堆吃唐渺烤的面包，小表弟一边哭一边抽鼻子，试图吸入一点香味。
唐渺捧着面包过去凑他鼻子边让他闻，“香不香？”
小表弟点点头，“香。”唐渺姐姐比他亲表哥表姐还好，看自己被罚站还把吃的送自己嘴边来。
没等他感动完，唐渺收回来嗷呜咬了一大口，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吃得很香。
小表弟哭肿了的眼睛都睁开了，这、这、这太欺负人啦！
唐渺还拍拍他的肩膀，“要努力学习呀！”
要像她一样，学不懂理科仍然热爱理科，怎么能逃课呢！
小表弟哇一声哭了，唐渺很无情:“不好好学习，哭也没用哦。”
时尧好悬没笑出声来。
他想起刚入学九班那阵儿，吴笑妍看不惯她，总是欺负人，她看着软软糯糯的，但每回都总能给人呛回去，一点都没吃亏的。
这晚上，家家户户都喜庆洋洋，欢声笑语的过了。
第二天大年初一，唐弘毅来了江州。
这回周婉恵没跟过来。
唐弘毅解释说从唐渺暑假离开
后，周婉恵接受了一次心理疏导，现在情况稳定了一些。
唐渺一听心里不由得就生出些希望来，她总是希望能感受一次正常的母女关系的。
她心情明朗起来，拖了许久的感冒也终于好了。
唐弘毅带着她到处逛了几圈，感受江州这边过年的气氛。
他年后跟着就有一个大项目，可能要忙许久都没办法过来看她，提前跟她说好了，最晚等暑假又接她回京市去。
“顺利的话，你妈妈那个时候的状态应该会更好一些。”
唐弘毅摸着唐渺披散在脑后的头发，才觉得时间真是飞快，一晃眼，当初他抱在怀里可能随时夭折的小女儿都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唐渺也生出些憧憬来，眼前似乎都出现了周婉恵对着她温柔浅笑的样子。
因为这份憧憬，唐弘毅离开江州回京市去都没让她太低落。
寒假剩下的日子，唐渺忙着和时尧凑在一处写作业，顺便抓上学期还没吃透的数学知识。
唐渺的心情实在太好了，嘴角总有隐隐的笑意，和过年之前那段时间的状态截然不同。
时尧每次抬头都看见她嘴角的小梨涡，有一回终于没忍住，用笔头戳了一下。
唐渺抬头，控诉一样看着他:“班长，我听课都没走神，你讲课怎么能走神呢？”
时尧把手放下来，拿着笔开始转，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你笑什么？”
唐渺说:“我开心呀。”
“有什么好开心的，这么喜欢开学？”
唐渺狠狠地点头:“对呀！喜欢开学！”
于是时尧又戳了她一下。
唐渺揉揉脸，看着他眼神疑问:又戳我干什么。
“劳逸结合。”
说完时尧强行转移话题，给她出了一道有些超文科考纲的题。
唐渺咬着笔头顾着想题去了，真忘了被他戳脸的事儿。
……
开学就是高二的下期，老师们开始不断的提醒他们，这半年过去他们就要迈入高三，面临高考。
而随着高三百日倒计时的动员大会后，紧张更是弥漫了高二几个尖子班。
时尧还好，唐渺是真的紧张上了，她的数学不扎实，成绩忽上忽下，老师也说她这样高考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她恨不得每天一半的时间
都用来学数学。
不是捧着练习册或者试卷在老师办公室，就是在九班找时尧。
她连着熬了一周的夜，熬出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时尧提醒她:“继续加油，这样学一年，明年你别考大学了，去动物园演熊猫更适合你。”
唐渺熬得人都不机灵了，看着他的目光呆呆的:“啊？”
时尧拍拍她的脑袋:“说你黑眼圈重，不要熬夜了。”
“哦。”
哦就是还要熬的意思。
时尧扯扯她的马尾:“再熬夜，找别人帮你梳理知识。”
唐渺看一眼手里的试卷，再看一眼时尧，然后捧着试卷往老师办公室去。
时尧一抬手抓住她的手臂，这是第一回。
“去哪儿？”
唐渺噘噘嘴，“我找老师问题。”
时尧拉着让她坐下，“急什么？跟你说不通，熬夜对身体不好，把身体熬垮了，明年怎么参加高考？”
唐渺垂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认错:“好叭，那我少熬一会儿。”
也不是不熬了。
还真挺倔！
反正时尧好话歹话说尽了，她最终也只答应不熬太晚。
最近的气温又开始反复了，熬夜加换季套餐，唐渺又给自己学进了医院去。
这回是反复的低烧，几次也不见好。
生病把唐渺藏着的心思都勾出来，格外的多愁善感。
唐弘毅上次打电话说周婉恵又好多了，他偶尔会跟她提起唐渺，她也不会有过激的反应，看着挺平静的。
唐渺就开始期待两人下次通话的情景，只是一直胆怯没敢主动给她拨过去。
这回生病，她忍不住跟她打电话。
周婉恵接了。
唐渺喊了一声妈妈，那头静默了一阵才嗯一声。
唐渺捂住嘴，也不知道是开心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
她平复了情绪才说，“我有点想您。”
周婉恵又沉默了一阵，然后才问:“你爸说你生病了。”
唐渺点点头，想起来隔着电话她看不见又说:“嗯嗯，江州降温啦，有一点发烧，不过我有乖乖听医生话，已经好很多了。”
她头一次和周婉恵这样说话，小心翼翼地，又忍不住尝试，想说些更亲近的:“妈妈，您也要注意身体，京市最近降温了吗？”
“还
好，你、多注意休息。”周婉恵尝试关心她，可能也因为是第一回，语气很生硬。
唐渺刚流了眼泪的，现在又开始笑，哭肿了的眼睛又笑得挤到一起去，看着跟没眼睛一样。
她有点求表扬的语气说:“我这段时间都有努力学习，数学老师说我的进步很大，上一次考试我考了文科的第一名噢。”
周婉恵:“嗯，你很棒。”
唐渺捂着心脏的位置，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挂了电话，唐渺笑了好久。
时尧和九班的同学过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她还在傻乐。
吴笑妍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乐什么，发烧烧傻了？”
没见过人进医院躺病床上傻乐的。
唐渺嘻嘻笑，“你们来了呀，坐呀，别客气。”
他们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坐下，时尧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秦玉兰刚回家做饭去了，要等一会才会过来。唐渺自己招呼他们吃水果。
谁都不会跟个病人抢吃的，都坐着和她聊天，问她好一点没有。
唐渺下地跳了两下给他们看:“好得很，如果发烧不反复明天就出院了。”
时尧就坐那儿看她，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拧着的眉头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太美妙。
后来等其他人都走了，时尧才黑着脸开口:“熬夜会降低人的抵抗力。”
唐渺缩进被子里，露出眼睛看他:“知道啦，以后不熬了。”
时尧继续拧眉盯着她。
唐渺手从被子边伸出去，勾了他随意搭在床边的手一下，乖巧地认错:“我错了嘛，以后都听你的。”
时尧的手跟触电一样缩了回来，心里叫嚣着，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和自己是一样的。
也对，她总是这么敏感，又聪明，只有被她允许的、接受的，才有机会靠近她。
她总是有办法对付他。
就像现在这样，乖乖巧巧的说一句“知道错了”他就硬不下心肠来继续冷脸。
时尧不敢想被她碰到手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只好问她吃不吃苹果，他给她削。
唐渺有点得意，“不要。”
还故意问他:“我现在还像熊猫吗？”
时尧瞥一眼，“你觉得呢？”黑眼圈哪那么容易消下去。
唐渺凑过去问:“那你
喜欢熊猫吗？”
时尧耳朵有点热，眼睛也热，看向她嫩生生的小脸上，真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孩。
明明看着可可爱爱的，就像任人□□的宠物猫一样，但又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惹急了给你一爪子，养熟了又会主动凑上来舔你的手心。
没养过猫的时尧真有点扛不住。
幸好这时候医生过来，秦玉兰不在，他就和唐渺说的，让她注意休息，本身心脏就做过手术的，身体比普通人差，再努力学习也要在保证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唐渺笑呵呵地直应好。没注意旁边的时尧脸色又沉下去。
等医生说完，他跟出去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唐渺是先天性心脏病，经过手术治疗后才有所好转。
时尧知道这个消息后在走廊站了好久，秦玉兰来看见他，他都没进病房就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