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之北 作品

第652章 司隶诡局(五十四)

才能;

品德。

坐在桌案之前,昏黄的油灯将田丰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自已曾因为这个话题与王弋展开过激烈的辩论。

那时王弋还不是最强大的诸侯,河北也没有今日这般繁盛,缺钱、缺兵、缺粮、缺人才。

当时田丰主张任人唯才,周边都是心怀恶意、虎视眈眈的邻居,其他的都可以放在一边,先将自已壮大起来再说。

王弋却主张任人唯贤,品德和才能都要考量,两者并不是绝对的,很多人会因为环境、际遇等等因素改变自已的性格,只有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是关键。

当初田丰觉得王弋跑题了,而且说的都是废话,谁不知道合适的人在合适的位置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这么做不还是以才能为先吗?

可事到如今田丰忽然觉得自已和王弋所争论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话题,自已似乎真做不到知人善任。

苦笑一声,他抬头看向了跪在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都叫冯至,却拥有着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境遇,只是结局似乎不会有什么不同。

“本官该如何称呼二位呢?”田丰收起了情绪,面色一正,开始审问,“冯至,还不将你的罪过从实招来。”

说着,他看向了冒牌县尉。

“草民家贫,未能得字,不知尚书称草民为冯至,叫他冯子才可否?”低头看了看自已被挑断的手筋,冯至近乎于哀求,“草民已失去姓名多年,自知罪无可恕,临死前只想要回属于自已的东西。”

“尚书不可……”冯子才闻言大为不满,却被田丰冷冷地瞪了回去,不敢多说一句。

还真是没用……

田丰看到冯子才的表现,又看了看冯至的表现,两人差距不是一星半点,便说道:“你若肯如实交代,本官准许你用冯至二字。”

“多谢尚书。”冯至直接趴在地上,沉声说,“您问吧,草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成皋都在谋划些什么?”

“禀尚书,此事还要从草民吏员被人顶替说起……”

冯至其实是个很悲催的人,他家并不像他所说的是个穷苦之家,正相反,他家其实很有钱,真正穷的是他爹。

他爹是个不幸又幸运的人,王弋没有占据并州时,并州极为穷苦,资源几乎被各个家族垄断,他爹能活下来的唯一依仗便是一公一母两头驯养的羊。

是的,没了。

出了两头羊,他爹什么都没有。

不过或许是运气来了,有一年两头羊忽然生了两对小羊,他爹养大后将羊卖了,给自已置办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城中闲逛,刚好遇到一家丑姑娘招婿。

他爹当时虽已年过三十,却生的不错,又因为身无长物,便入赘丑姑娘家做了上门女婿,没两年便生下冯至。

再后来便是并州饱经战乱、几次易主,冯家的家产也被毁了,他爹身边又剩下一公一母,只是一个是自已媳妇,一个是自已儿子。

虽然好过两只羊,却只好了一点点。

为了养活母子二人,他爹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已以前能驯羊,未尝不能驯马,于是他们一家便流浪到边关,想要寻找一些好马。

那时刚好是王弋击败匈奴联军,匈奴的不少战马在战场上跑散,刚好被他爹捡到几匹,他爹便带着战马返回上党,卖了之后慢慢累积了些许家资。

有了家资他爹便开始学着他人做生意,正好赶上了好时候,王弋鼓励商业,几年时间他爹累积了大量的财富,全家很快便过上了好日子,冯至甚至可以读书习武。

然而命运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他爹,早年的经历让他没多久后便身患重病,暴病身亡。

他娘这辈子只被他爹一个人尊重过,一时间过不去心中的槛,自尽追随他爹而去,只将冯至一人留在世上。

好在冯至家中真的很有钱,什么都不做也能支撑他读书习武的费用,使得他不必为生存担忧。

冯至服丧过后,待在家中学了几年,因为年少心思不稳,便生了出去闯荡的心思,恰好王弋在上党招募吏员,他便决定投效王弋,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却不曾想这个决定结结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冯至的天赋、才学毋庸置疑,重重考核过后见周围的人都不是自已对手,更是信心十足,放榜那日更是见到自已名字高悬其上。

等到他按照规定前去赴任时,没曾想却被告知此冯至非彼冯至,录取的吏员根本不是他这个冯至,而是人家冯氏出身的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