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 68
“画我怎么这么容易?”
“谁知道呢, 也许是天赋。”
这是沈末当初看到越衡川很轻易就画好自己后提出的疑问,对此越衡川半开玩笑说是天赋。
如今想来,哪有什么天赋,只是熟能生巧罢了。任谁将同一张脸画上千百遍, 再画时也会信手拈来, 想必哪怕是闭着眼睛, 也能画出个几分相似。
沈末低眉专注看着14年十月底越衡川画出的第一张素描, 这张画纸皱巴巴的, 能看出被多次涂改的痕迹, 显然彼时画手的技艺并不娴熟。
可即便这样, 沈末依然能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是九年前那个成天板着张脸醉心学术心怀抱负的自己, 是那个仍然青涩锋芒毕露孤傲不群的自己。
悉尼之行后,他一直以为他与越衡川第一次邂逅是在那家蒙面酒吧。
那天父亲结婚,他从婚宴逃出来喝闷酒,机缘巧合下遇到了终生难忘魅力无穷对他有着致命吸引的男人。
那人戴着半遮银质面具,从进酒吧开始视线便一直在自己身上, 还拿了杯牛奶前来攀谈,跟自己从海洋冰川聊到生命起源,直到酒吧打烊才与他洒脱道别。
他清楚记得,那是16年初冬, 他也一直坚定认为, 两人相遇是因为缘分使然。
却不曾想, 他一心以为的缘分, 只是越衡川费尽心思得来的短暂相会。
这一晚, 沈末伏在床沿将那上千张素描画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连每处细微的涂痕都不放过, 直到晨光熹微才疲惫难耐抱着越衡川的手臂睡了过去,清晨的光辉透过窗帘缝隙倾洒进来,照亮了他眼尾的泪痕。
沈末这一觉没睡多久,就被风风火火的推门声吵醒了。
“哥!”
女孩伤心的叫声响彻病房,正是才得知消息的越竹茜。
越竹茜脸上的古代妆容还没卸,眉心处点着花钿,眼睛在美瞳的遮挡下呈现出古典的黑色,衣服倒是换了,是最简单的白t恤。
她一进门便冲到病床前,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抱住越衡川痛哭:“哥!你怎么了哥!别这么快死啊,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别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快点醒醒啊!”
“再说下去你哥就算醒了也不敢睁眼。”
晏承提着早饭走了进来,他瞧了眼站在一旁眼睛红肿的沈末,无奈道:“昨晚又没睡吧,算了,先吃饭,吃完回去补觉。”
沈末勉强扯了扯嘴角:“就让我在这睡吧。”
晏承挑眉:“你在这睡得着?”
沈末小声说:“可以。”
晏承:“……好吧。”
“沈教授!”越竹茜哭完她哥,又抱着沈末开始哭:“你都不像你了,半月不见怎么瘦成这样了呜呜呜……”
对于越衡川的家人,沈末始终有几分愧疚,就算越竹茜冲过来责骂他,他也不觉得奇怪,可越竹茜却问他怎么瘦了。
沈末喉间一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没事,你哥也不会有事。”
晏承将早饭摆到桌上:“小茜,你也过来吃点,中午还要赶飞机。”
越竹茜妆都没卸就急匆匆赶来,自然是跟剧组请了假,她作为女主不能一直不在,所以没法多待。
吃完早饭,晏承去找医生询问越衡川的情况,沈末在病房陪着越竹茜。
“只能请一天假,晚上就得回组,”越竹茜苦巴着脸说:“不然可以等我哥醒了再回去。对了,医生有说我哥什么醒吗?”
沈末看了眼安静躺在病床上的人,轻声说:“好的话今晚就可以。”
越竹茜急问:“那要是不好呢?”
沈末直视她,半晌:“不会不好。”
虽然医生当时说两三天或一周内苏醒也有可能,但沈末只愿意相信最好的结果。
越竹茜闻言也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对,我哥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见过他生病,这次一定能很快恢复,可惜我中午就要走,等不到他醒了。”
沈末安慰:“你放心拍戏,这里有我,他一醒我就告诉你。”
越竹茜不知想到什么,眼泪珠子又不断往下掉,她握着越衡川的手抽泣说:“记得我七年前第一次拍戏,就是我哥陪着去的。那也是个古装剧,我演一个要跟皇兄告别的小公主,那时候太小,演皇兄的演员又长得太凶,跟他一对视我就哭,最后是我哥扮成皇兄跟我搭戏才过关。”
说到这里,越竹茜哭得更凶:“他明明那么排斥镜头,可还是愿意陪我演那场戏呜呜呜……”
听到这番话,沈末也是微微一愣。
越衡川是个好兄长这点毋庸置疑,但七年前不就是16年么,正好是他自以为跟越衡川初遇的那一年。
尽管他已经确信当初在酒吧里的是越衡川,但其实里面还有个相悖的细节,便是酒吧里戴着银质面具的人是黑色瞳仁。
也是因为这一点,半年前看到与那人气质极其相似却是蓝眼睛的越衡川时,他才没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