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保张大人,还是保...
“你听说了吗,那个洛小姐阴魂告状的事?”
“谁不知道啊?现在戏班子都唱起来了。”
“你说这到底是人是鬼啊?洛家真的是三殿下和郑尚书害得?”
“是人是鬼说不定,但案子肯定是真的,”有人低声道,“你说三殿下他要能娶郑璧月,还会娶洛婉清了?是我我也不娶啊!”
“那也犯不着害人全家吧?”
……
酒馆里,周边人高高低低说着话,许多人都不约而同议论起近来大夏最玄乎的事情。
传闻在大夏县城的布告栏上,有一天清晨,官兵起来,就发现布告栏上挂着一封朱色状纸,状纸上,是一位自称洛婉清的女子,言及自己一家受刑部尚书郑平生与三殿下李归玉联手迫害而死。
鬼怪灵异,又有男女纠葛,涉及之人位高权重,哪怕官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撕下诉状,却也立刻在当地传开。
传开后没多久,众人便发现,不仅是一个县城,自己周边县城都是如此。
再等一段时间,走南闯北的商人们才意识到,这哪里是某几个县城,而是整个大夏——全国,几乎都在一夕之间,贴上了这张诉状。
虽然诉状粘贴时间前后不一,但传来传去,就变成了一夜之间之事。
于是鬼神之说更是尘嚣之上,而唯一没有贴上状纸的“幸免”之处,竟然是东都。
这更符合“龙气庇护,阴魂不敢擅入”的玄学之说,让众人觉得玄之又玄,谈论得格外热烈。
全国到处都是消息,东都哪怕没有贴到状纸,也在一个月后,后知后觉得到消息,传得街头巷尾都是。
洛婉清坐在酒楼里,听着这些人议论,张逸然也听到声音,面上格外高兴,一面给洛婉清倒酒,一面压低声道:“这些时日,我的老师旧友们得知我在查办此案,都在给我写信,问我此事细节,我纷纷告知了他们,他们都是当地乡绅,很快此事便会得到地方权威的认可。这些人家族中多有高官,陛下怕也快要得知了。”
“陛下身边应当是有他们的人,一直压着消息,”洛婉清思考着道,“不然现下早应知道了。”
“晚些知道也好,”张逸然面露忧色,“如今既没找到能证明是洛伯父笔迹的物件,纪青又没松口……”
张逸然说着,突然想起来,转头看向洛婉清:“他还在外面跑呢?”
“跑啊,”洛婉清笑起来,“前几天想要出城,结果刚出去就遇到了南衙的人,吓得又跑回来了,现在躲在个破庙里,睡两天了。跟着他的密探说他可能打算今日出城试试。”
“要不还是把他带回来。”张逸然紧皱眉头,不安道,“他这么在外面……万一死了……”
“那就死了。”
洛婉清语气淡淡,张逸然惊讶抬头,洛婉清摩挲着茶杯,转头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语气平缓:“他伪造供词,协同周春刑讯逼供,或许还做过许多恶事,如今拒不作证,被贼人所杀,也死得其所。”
“可……”张逸然迟疑着,“他若死了,那这个案子……”
“总有办法的。”洛婉清思考着道,“总……”
“白虎使。”
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方圆颇有些急促的敲门声,压低声道:“纪青回监察司了。”
听到这话,洛婉清和张逸然对视一眼,随后张逸然立刻起身道:“走!”
洛婉清点点头,从旁边取过帷帽,便跟着张逸然下楼,一起坐着
马车回到监察司。
两个司使退下,洛婉清坐在原位,一直思考着纪青的事。
有一刻钟不在,可纪青依旧活着,该说他命大,还是……
她心中有些不安,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吩咐人盯紧了纪青,随后拿了从司州送来的案件来看。
她从继任白虎司以来,便详细调了司州所有大小案件。
司州在郑家治下,她不看不知道,一看便觉荒唐。
司州层层赋税,朝廷税收三厘,到司州实际征收时,却已近八厘。重税治下,世族草菅人命之事时有发生。
洛婉清看了一个月,都没把卷宗彻底看完,更可悲的是,这些卷宗,在监察司统统是尚未结案的状态。
这其中大半案子都是郑家亲眷,监察司在司州根本无力查办郑家,执意查办的司使,死了已经不止两位数,导致许多案子,明明证据确凿,却依旧难以结案。
洛婉清耐着性子将案子看完,等到夜里回到山上,便见谢恒小屋灯还亮着。
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只有谢恒一个人坐在长廊批阅文书,他手边烛灯成了夜里唯一的暖光,将他整个人笼在光晕之中,像是一团萤火,轻跃在夜色。
洛婉清不由自主停下步子,静静看着这个夜色里的人。
见洛婉清回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提了声道:“今夜轮到惜娘值勤,惜娘还记得吗?”
洛婉清一愣,随后算了算时间,赶忙提步进了小院,恭敬道:“卑职来晚。”
“来晚当罚。”谢恒语气淡淡。
洛婉清心中有些不安,正要询问罚什么,就听谢恒道:“罚你吃完这碗汤圆。”
说着,谢恒抬头笑了笑道:“听说你没吃晚饭?”
“啊……”
洛婉清反应过来,走到谢恒旁边长廊上,从地上端了汤圆。
桂花芝麻馅的汤圆,甜甜香香弥漫在口腔之中,洛婉清静静吃着汤圆,听着谢恒道:“纪青回来了?”
“嗯。”
“张逸然的折子送到宫里了,陛下打算后日私审。”
“这么快?”洛婉清诧异看向谢恒。
谢恒点点头,继续道:“今日中书令入宫与陛下下棋,闲聊到洛婉清亡魂告状一事。陛下不信鬼神,但是事情发酵到这个程度,便不是鬼神之事,若处理不好,日后有任何天灾,都会成为君主失德的结果。陛下心中忧虑,想尽快结案。”
“陛下没有怀疑背后是谁在推动吗?”
洛婉清好奇,谢恒语气淡淡:“怀疑,又能如何呢?此事可能是张逸然同窗所为,以讹传讹成了每个县城都张贴告示;可能是秦家所为,为了报复;可能是王家孙家所为,为了瓜分郑氏……事关全国的传言,陛下想查,一时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就算怀疑监察司……”
谢恒明显知道洛婉清想问什么,抬头看向洛婉清,笑了笑道:“那也只会止于怀疑罢了。”
洛婉清见谢恒并不在意,放松几分,点了点头道:“没给公子添麻烦就好。”
“麻烦的事多的去了,小事而已。我只是想……”
谢恒握着笔,慢慢道:“惜娘,你梦中,陛下是在今年夏天走的是吗?”
洛婉清一愣,随后点头,回忆着道:“应当是今年六月。”
“那么……如今已经到这步,你家的案子,也不可能再往上走,”谢恒垂着眼眸,思考着道,“等后日,当有个结果了吧?”
洛婉清听着他的话
,
便知谢恒是在提醒什么。
她低下头,将汤圆放进嘴里,却感觉汤圆甜得有些发苦,她语气平静,认真道:“等后日再看吧。”
“我已经让人带上珠宝黄金行往昆仑,用以向波斯购买粮食和武器。”谢恒抬起眼眸,看向洛婉清,“惜娘,试过就死心吧,你的公道,我会帮你讨。”
“好啊。”
洛婉清闻言满不在意,她抬眼看向谢恒,笑了笑道:“那我向公子求助时,这次可别再拒绝我。”
“自然。”谢恒也笑起来,眼里却格外认真,“惜娘,不会有第二次。”
他后悔过无数次,昌顺十三年,她拼尽一切奔向他求助那一刻,他应该不惜余力帮助她。
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场景,只要她伸手,他便一定会拉住她。
谢恒提前给洛婉清通报了消息,第二天午后,张逸然便来找她,高兴道:“陛下说,明日下午,他便专门抽出时间来,在御书房听审此案。”
“听审……”洛婉清看向张逸然,“怎么个听法?”
“陛下说,会让郑平生李归玉和我对峙,让谢司主、中书令宋大人以及礼部尚书谢广成谢大人一起听审。”
中书令宋惜朝出身清流,门生众多,朝野民间都声誉颇佳;
谢广成更是三朝元老,一直以来恪守礼法,是众人心中公正的代表。
而这两人和陛下关系都还不错,他们听审,对外可保公正的名声,但如果的确出了太大意外,也有协商的余地。
听到这些人,洛婉清点点头,随后道:“那我随公子过去,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还可以帮忙。”
“好。”
张逸然点头,面上颇为高兴:“有这么多人在,陛下想必就算想要偏私,也偏不到哪里去。”
“毕竟是需要向天下交代的事情,陛下不可能再随便处理。”
洛婉清漫不经心说着,张逸然应声道:“不错,而且陛下毕竟是君主,怎会当真对百姓一点都不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