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晕

励明柏胸膛一下一下剧烈地起伏着,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了过去:“郑全英,我容不下励方?你搞搞清楚,是你先容不下励暮的!要不是你想要暮暮有家不能回,哪会有现在这一出?我不过是把你想发生在暮暮身上的事情加诸到了你身上!你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郑全英被他的有理有据噎地一时无话可说。

励明柏面色狰狞,满腹牢骚:“你哭,你能把我娘哭得显灵我算你有本事!可我告诉你,你就算把我娘哭活了都没有用,这个家里是我做主的!你还真以为她要是活着你就能找她撑腰了?说什么厚此薄彼,励方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你要安安分分地我尚且还能让你待着,你倒好,前几年想要我把家里管账的事情交给你,最近又是伙同你娘家人一起逼着我掏钱贴补你娘家,现在又想要暮暮不回家?”他气极反笑,“你倒是想得美啊!”

郑全英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所以要论手段,那说不上有多高明,之所以现在能有个儿子、能进了励家,靠的也只是当初的一腔孤勇和对钱的渴望。所以,当励明柏不再视她为无物,反而是跟她一一论起长短来了,她就理屈词穷,招架不住了。

她神色挣扎,在是继续举头对天花板喊老夫人还是装晕脱壳之间挣扎……

挣扎间,不禁想象出了她被励明柏赶出去以后的生活。

与世隔绝的青峰山上,墙壁是灰白的,上面有裂纹有霉斑角角边上还有蜘蛛网,床铺是单人的,就连翻个身都要担心掉下去,被褥是潮湿的,里面的棉花早就一团团结成了棉裤块儿,被单上有的不是机器绣的百鸟朝凤更不是绣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玫瑰百合,除了灰尘,就是一块简简单单的灰蓝布,边边角角一缝,就成了她的被单了……

她穿着一身如张妈身上那般的素布麻衣,寄人篱下,坐在长板凳上,倚在就算四脚都立住了,还会晃动的陈年木桌上,喝着粗茶吃着淡饭,想要吃点好的,还带自己掏钱买。

日常生活也是毫无乐趣可言,没有儿子缠着她、没有小姐妹陪她打牌、没有小姐妹陪她逛街、戏也没得看、歌剧也没得看……每天就像个傻子一样的呆坐在屋里,看着蜘蛛结网。

没有佣人、没有自来水。她要用水就只能自己去井边打,或是去不知道离道观有多少远的河边提,大冬天的,手都要生冻疮了啊。好不容易有水了,想喝口热的,还得自己捡柴火烧起来……

山上虫蚁又多,手啊腿啊的全被咬耳朵又红又肿,夜里睡觉的时候又有不知道哪里来的花蛇游进她的房间,“嘶嘶嘶”地朝着她吐信子,要不就是黑长黑长的蜈蚣爬上了她的床……

什么仙气缭绕的青峰山,可给她见鬼去吧,她就一个俗人,可不适合待在青峰山!

悄悄地观察了一眼周遭,确定了没有碎玻璃之类的尖锐物后,郑全英晕了,为了不被赶出家门,她装晕了……

励明柏的怒气不是她能直接面对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她,动起真格来,不是她哭哭啼啼求情认错就能过去的。只有晕了、不省人事了,叫励明柏只能一个人没意思地唱独角戏了,这个这场对峙才能戛然而止,她也才能避免被送出去的命运。她就不信,自己倒在地上了,励明柏还能泼她一脸冷水叫她起来继续吵,他现在是在气头上,只要她能安全度过眼下的场面,未来几天又不往他跟前冒,他肯定就会把这件事情给淡忘掉了!

郑全英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励明柏走开或是叫人来抬她走。

励明柏见到她突然晕倒了,脸上的表情从怒气冲冲转换为错愕,又从错愕恢复到了愤怒其中还夹杂着点嫌弃,后来又过渡成为了纯粹的嫌弃与无语。最后摇了两下头,就那么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冷清清地看着郑全英。

他那个拎不清的娘,怎么就愚昧无知到了如此地步,为了要个孙子,竟然连他这个亲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了,把这么个如同市井泼妇般的人塞到了自己家里……

相比之下,小禾就永远不会干出这种撒泼打滚的事情。就算是要生气,都不会与他大声吵嚷,总是用自认为严肃实则娇滴滴的语气与他说:“励明柏,我跟你说,我现在很生气!”说完,又会自己主动递出台阶,“励明柏,你要是再不来哄我,我就会变得更生气了!”两人就这样一个递着一个接着,再大的气都和和美美地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