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要吃肉 作品

第1313章 心理医生叶晨开课(第2页)

他尽可能的在琐事上为妻子节省每一分钟,让贺秀莲能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集中于最核心的学习难题上。

夜深人静时,当贺秀莲终于支撑不住伏案睡去。叶晨会轻轻为她披上衣服,关掉台灯,看着他即使睡梦中仍微蹙的眉头,心疼的叹息。

他知道这是妻子贺秀莲必须经历的淬炼,他能做的就是成为她最稳固的支撑,陪妻子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爬坡期。

在叶晨的精心呵护和引导下,贺秀莲虽然依旧忙碌辛苦,但那种濒临崩溃的焦灼感渐渐得到了控制。她开始学会更科学的分配时间,更坦然的接受自己的不足,并努力在优势领域建立信心。

叶晨为她做的,贺秀莲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她清楚地知道,没有丈夫这般如同“定海神针”似的存在,她可能早已被这沉重的学业压力给击垮了。

灯光下,二人各自伏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虽无言,却有一种并肩作战的温暖和力量在悄然流淌。这段共同奋斗的岁月,也让他们夫妻之间彼此的感情在柴米油盐之外,增添了更多精神层面的深刻联结。

……………………………………

秋意渐浓,筒子楼的走廊里飘荡着各家过后晚饭的混合香气。叶晨光和贺秀莲刚简单吃过晚饭,正准备一个去图书馆,一个在家整理笔记,这时却听到了敲门声。

贺秀莲打开门,惊讶的发现,门外站着的是许久未见的田福堂。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两瓶标着“西凤”字样的酒和几包油脂裹着的熟食,脸上堆着笑,但那笑容却像秋日的薄雾,遮不住底下深深的倦怠和愁苦。

“福堂叔?您怎么来了?快请进!”贺秀莲连忙把人让进了屋内。

“呵呵,没啥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两口子。”

田福堂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打量着这些虽然狭小,但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屋子,开口问道:

“叶晨呢?”

叶晨文生从里屋出来,看到田福堂也是一愣,随即热情的招呼道:

“福堂叔,稀客呀!快坐快坐。”

叶晨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深知田福堂这人极好面子,若非真的有难处,绝不会登门拜访,而且还带着韭菜。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叶晨看出田福堂欲言又止,于是便对妻子说道:

“秀莲,你不是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吗?快去吧,别耽误了,我陪福堂叔坐坐。”

贺秀莲会意,知道男人们有话要谈,便乖巧的拿起了书本,笑着说道:

“福堂叔,那您坐着,我先去学习了。”

“哎,好好,你去忙。”田福堂连忙点头。

送走了妻子后,叶晨拿出了两个茶杯,只因家中没有专门的酒杯。拧开西凤酒的瓶盖,醇厚的酒香立刻弥漫开来。他又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切好的猪头肉和花生米,简单却实在。

几杯烈酒下肚后,田福堂脸上勉强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裹挟着黄土高原上一个时代的尘埃。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的说道:

“叶晨啊,就像村里死去的那个田二说的,这世道……变得快啊,快的都快让人跟不上趟喽。”

叶晨给他斟满酒,安静地听着,他知道此时的田福堂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田福堂的语气有些复杂,有作为兄长的些许骄傲,但更多的是茫然:

“福军……他现在是专员了,苗书记又去省里看病了,黄猿这一摊子事,他说了算。他搞了那个生产责任制,好啊,能多打粮食,农民能吃饱饭,这是大好事,我懂……”

说着,田福堂又猛灌了一口酒,辣的眯起了眼睛,脸上带着一丝痛苦的神色,继续说道:

“可是……可是我这心里头咋就这么不是滋味呢?当年搞合作社,公社化,我田福堂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把双水村的老少爷们拢到一起,吃大锅饭,搞集体生产……那时候心里头是热的!觉得是在干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儿!

可是这才多少年?二十年!说散就散了!嗯,地分了,牲口分了,各家刨食各家田……散了,全散了……我这心里头,也跟着一起散架了,空落落的,没着没落。”

田福堂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子,嘴里重复着“散了”两个字,仿佛在哀悼什么逝去的东西。

叶晨看到这个曾经在双水村说一不二,精明强干的支书,眼圈竟然有些发红。他的痛苦是真实的,他的精神支柱,在那个火热的集体时代,建立起来的价值感和存在感,随着“分干包地”的推行,正在轰然倒塌。

“我知道这是潮流,我挡不住,也没想挡。可是……叶晨,你晓得现在双水村是啥光景吗?

那些分组包产的责任组没人愿意要我田福堂!为啥?说我这么多年光动嘴皮子开会,不下地劳动,没力气!哼!孙玉亭那个懒鬼,就更没人要了!我和他成了双水村最大的笑话!”

田福堂颓然的摇了摇头,话语里充满了自嘲和苦涩。昔日的村庄掌舵人,却成了新形势下无人问津的“多余的人”,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击垮一个骄傲的人。

田福堂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目光殷切的望向叶晨,把自己的目的宣诸于口:

“叶晨,你是文化人,有大学问,在外面见得多,看得远。你给叔说说,叔这把老骨头,以后该咋办?就这么等着烂在双水村?我这心里……慌啊,也没个方向。”

叶晨看着眼前这个陷入巨大迷茫和失落的长辈,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理解田福堂的痛苦,那是一个时代终结带给个体的阵痛。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给出轻飘飘的安慰,而是又给田福堂倒满了酒,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福堂叔,您的难受,我懂。您不是为了自己那点利益,您是心疼您当年那份心血,舍不得那个您曾经为之奋斗,付出全部热情的“集体”,这份感情值得敬重。”

叶晨这句话先肯定了田福堂的情绪价值,让他感觉被理解,而不是被简单否定为“落后”。接着,叶晨话锋一转:

“但是福堂叔,时代,它就像这黄河水,总是要往前流的。生产责任制不是为了否定过去,而是为了让地里能多打粮食,让娃娃们能不饿肚子,这是眼下最实在的道理。

福军叔在黄原推动这个,压力很大,但他必须这么做,为了这一方的百姓能过上好光景。”

叶晨把田福军的努力和当前的大义摆出来,让田福堂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待弟弟的工作。然后,他切入核心:

“您问我以后咋办?我觉得,您的优势,从来就不单单是力气活。”

田福堂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叶晨则是接着引导着:

“您当了这么多年支书,双水村谁家啥情况,地里哪块田啥脾气,方圆几十里的人际关系,您不是最门清吗?这就是您的本钱啊!

现在分了地,各家顾各家,看起来是散了。但以后呢?浇水要不要协调?农机具要不要合伙买?卖粮食要不要有人去跑销路?遇到灾年要不要互助?

这些事,总得有个有威望、懂情况、能服众的人出来牵头组织吧?总不能真成了一盘散沙。”